释小龙团队回应女童武校身亡:以警方调查为主 将尽快动身处理
近日,有爆料称六岁女童被父母送进“小龙武校”学习后不久收到噩耗:孩子因抢救无效死亡。而涉事学校的校长陈同山,正是演员释小龙(本名陈小龙)的父亲。事发至今,孩子父母还未获知女儿的确切死因。
对此,有媒体采访到释小龙经纪人,对方回复称,事情是在前几天出现的,学校第一时间报了警,现在公安部门正在调查。同时他也表示释小龙昨天才知道这个事情,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问询了情况,现在还在剧组里拍摄,打算过几天回家处理。
新京报记者也联系到释小龙团队的工作人员,对方称:“在等警察调查,现在一切以警方结论为主。”
事件回顾:
4月9日,与女儿分别21个小时后,河北省武安市的邓海超、李千夫妇,等来了一场噩耗。
两天前,夫妻二人刚刚将6岁半的女儿邓琳(化名)送进了河南省登封市的一所嵩山少林小龙武术学校(以下简称“小龙武校”)。
李千回忆,第二天下午,他们到女儿宿舍探望,之后在返回武安的路上,又给女儿打了电话。女儿听起来语气“很愉快”,问父母是否到家,弟弟是否听话,“特别好,说了两分钟。”
没想到,这通电话竟然成了他们和女儿的永诀。
4月9日上午10点20分,邓海超接到小龙武校特护部主任孙艳晓电话,说“孩子正在医院抢救”。 40分钟后,他们在高速公路上接到了孙的第二通来电,称孩子因抢救无效死亡。
事发至今,邓氏夫妇还未获知女儿的确切死因。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,邓琳死前疑似与武校教练和同学发生肢体冲突。事发后,校方称多处关键摄像头发生故障,仅有一份模糊的监控视频记录了疑似邓琳死前几分钟的遭遇,而为了争夺这份视频文件,邓氏夫妇及亲友曾与武校工作人员发生冲突。
新京报记者多次致电小龙武校,一名工作人员称,“她(邓琳)本身有病,学校没人打她。”但家属坚称邓琳入校前身体健康。
据悉,目前登封市公安局已介入调查。4月11日晚,孩子遗体已从医院转移到登封市公安局尸检中心,目前尸检工作尚未启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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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救前死亡”
4月9日在殡仪馆,邓氏夫妇看到了去世的女儿。“脸、嘴巴青紫,有一点发黑”。一张拍摄于转移遗体过程中的照片显示,邓琳的左胸部、腹部均有淤青。邓海超起疑,“像是被踢过”。
家属提供的一份由登封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急救病历显示,救治地点为小龙武校(院),医生于4月9日上午9点56分到达病人身边。
“30分钟前,患者被老师们发现意识丧失,呼之不应,伴大小便失禁,” “患者无意识及自主呼吸,瞳孔散大固定,心电图呈一直线,告知患儿家属及学校,同意放弃抢救”。
病例初步诊断一栏显示,患者于“救前死亡”。
▲登封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急救病历显示,患者于“救前死亡”。受访者供图
一份小龙武校医务室的监控视频显示,当天9点42分,邓琳被几名学生抬到医务室,先后有医务人员为邓琳把脉、做心肺复苏,抢救持续约三分多钟。
9点46分,邓琳被抬往医务室外。9点49分,东侧校门外一处监控探头拍摄的视频显示,邓琳被抬到了岗亭外后的水泥地上,有三人接替为邓琳做了六分多钟心肺复苏,直到救护车赶到。
4月12日和13日,新京报记者两次前往登封市人民医院急诊科和医务科,希望了解当日情况,但工作人员称,除非司法机关调取,否则无法提供信息。
这份院前急救病历上,责任人签字者为“孙艳晓(老师)”。4月13日,记者电话联系小龙武校特护部主任孙艳晓,但听记者表明身份后,孙立刻挂断电话。
目前,邓琳的遗体已被送往登封市公安局尸检中心。邓氏夫妇认为,女儿“明显外面都有被打的痕迹”,且曾在校内看到事发当日的监控录像,“可以证明孩子确实被殴打”,暂不同意尸检。
曾被殴打?
李千告诉新京报记者,4月9日傍晚,她和丈夫在女儿住过的特护部宿舍里,有同学告诉他们,邓琳在当天上午训练时被教练打了两次,“第一次在训练室里头,第二次拉到训练室外头。”
还有一名同学告诉李千,训练室的那一次,“教练用脚踢了”。
李千称他们拍摄了询问过程,但并未提供上述录像。
据红星新闻报道,武校一名陈姓校长说,事发当天上午的8时30分至9时30分是学校武术课。
4月13日,记者在小龙武校内看到,邓琳生前所在的特护部武术训练室,位于学校一处训练场北侧,紧邻医务室。9点30分,一群下课的学生们从该训练室跑出来。三名学生向记者表示,当天训练时邓琳有被教练打过。
问起在哪里打的,有两名学生称“在训练馆里”。有学生说,教练“只是轻轻打了一下”。
4月14日中午,邓琳的教练黄亚楠向记者否认事发当天上午打过孩子。他说,早上九点训练开始后,邓琳和其他孩子一样在训练室跑了三圈步后,就坐在一旁休息了。直到九点半下课,邓琳说要去上厕所,他便让孩子去了。
一名学生告诉记者,当天9点半训练结束后,邓琳想上厕所,结果出去之后“就在楼梯那边晕倒了。”
上述训练场西侧,有两排十几级的阶梯。家属提供的监控视频显示,4月9日上午9点33分,一名身形矮胖、身姿体态与邓琳极为相似的学生正穿过人群,走向阶梯一侧。此时,正值学生们的休息时间,训练场上学生密集,或坐或立。画面中的学生,绝大多数身着红色校服上衣,搭配黑色运动裤。
▲4月12日傍晚,小龙武校的学生正在训练。台阶上方疑为事件发生地。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
监控视频显示,这名形似邓琳的学生(以下称学生甲)走到阶梯左侧的最下方,抬起右腿迈上一级台阶,不知为何,原地停留了约30秒,画面中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着腰的背影。随后,有几名高个子学生凑上前来,学生甲三次做出挥舞左臂驱逐的动作。
9点36分,学生甲左手扶着栏杆,登上十几级台阶顶部,行动略显吃力。上到阶梯顶部后,学生甲右转,至右侧栏杆上首处消失。
9点37分后,陆续有几名学生围至该处,其中一名学生前后跳跃,对着什么做出挥拳踢打的动作,因有栏杆遮挡加上摄像头距离太远,画面模糊,无法看出其是否与学生甲有过肢体接触。
9点39分前后,学生甲在阶梯上方的平台上左右跑动,似乎是在甩手驱赶周围的学生,视频显示,追逐过程持续了约一分多钟。之后的一分钟里,学生甲似乎停在了栏杆背后,学生们也渐渐离开。
9点41分,学生甲倒地,陆续有学生过来围观。随后,五六名学生将学生甲抬下阶梯,斜穿过操场,将其往画面的右方,即医务室的方向抬送。
这段监控录像由家属从校方获得。李千称,4月10日傍晚,经多次交涉后,家属们在校内看到了这段监控。看到女儿疑似被殴这一段时,李千情绪激动,喊出“我孩子是被打了”,校方工作人员立马要去拔U盘,被邓海超抢了过来。
4月13日,记者联系小龙武校一名陈姓校长,对于教练有没有打孩子一事,陈校长表示,“整个事情,登封市公安局正在调查,没有抓一个人,你说啥问题?”
事发当天训练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,学校未提供相关监控视频。李千告诉新京报记者,4月12日上午,他们曾去公安局刑警队询问进展,警方告诉他们,对从学校带走的监控视频的硬盘做了数据恢复,只有四个摄像头的数据可以使用,而孩子的宿舍、当日训练室的摄像头,校方说“正在维修中”。
新京报记者就此询问陈校长,截至发稿,未获回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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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童健康状况各执一词
邓琳家住河北省武安市,原本正在上学前班。李千说,女儿身高1米2,才6岁半,体重就达到50公斤。她看到有熟人家的小孩上了登封当地某武校后,不到半年瘦了20斤,就也想让女儿去武校“锻炼一下”。
新京报记者在家属发的网帖中看到,作为一个女童,邓琳的确比同龄人要胖许多。
李千说,因为不确定减肥效果如何,再加上孩子9月1日就要升小学了,他们只交了半年的学费。
收据显示,他们的确只交了半年的学费,一万元整。因邓琳年幼,入学后属于小龙武校的特护部。
▲邓琳生前住的特护部宿舍。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
4月12日,新京报记者致电小龙武校办公电话时,一名工作人员称,“她(邓琳)本身有病,学校没人打她。”随即挂断电话。
家属否认了这种说法。邓琳的姥爷告诉新京报记者,外孙女是他一手带大的,身体一向健康,“常年连感冒都没有”,唯一的毛病就是体格胖。
李千说,今年农历正月,她刚带孩子到河北省儿童医院做过体检,但因为“没啥事,就没留(体检报告)”。
她向记者出具了一份日期为2019年4月7日的“登封市少林小龙武术学校收费收据”显示,一万元整的“半年幼儿特护”项目中,包含了100元的体检费。李千称,她也不知道学校有没有给孩子做过体检。
就此问题,新京报记者向武校招生办公室致电咨询,一名工作人员称,新生入学后,通常会在一周之内安排体检,“没有体检过的小孩,照理说不能安排训练”。
邓琳入校的第二天,正赶上学校放假,而第三天上午就出事了。上述工作人员称不确定邓琳是否体检,但从时间上来看,“应该还没有来得及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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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星武校
小龙武校是邓氏夫妇带着邓琳参观了三所武校后选定的,因为觉得小龙武校“规模还算可以”。
▲4月14日,嵩山少林小龙武术学校门口。新京报记者 张惠兰 摄
据学校官网简介,嵩山少林小龙武术学校成立于1980年,“是全国最早的一所少林武术专科学校”,也是登封市委和登封市政府批准成立的三大教育集团之一。学校有学生12000多人,且经公安和教育行政部门批准,具备招收外籍学员的资格。
官网首页滚动有横幅的释小龙代言图片。官网介绍,学校校长陈同山,为演员释小龙之父。
校内多处都可见到演员释小龙的照片。一处宣传栏,专门用于张贴释小龙主演的影视剧海报,以及他与众多名人的合影。在教学楼一楼大厅里,除了展现包括释小龙在内的“影视星秀风采”外,还为许多“精英学员”辟出了展示区域。
一间超市的老板称,在登封当地,小龙武校是规模最大的三家武校之一,此外还有许多小规模的武校。
新京报记者在校内探访时,不止一名学生告诉记者,自己有过被教练打的经历。一名11岁的男学生说,表现不好的时候,比如“跑步跑不齐”,教练会拿棍子或拳头打学生,他甚至见过教练把棍子打断。
一名初三学生告诉记者,新生通常容易被教练打,他自己就挨过“一百多棍,每次少则两棍,最多十棍”,但通常“一天就能好”。
学生打架亦很常见,上述11岁男生说,他刚来的时候,就受过长自己三四岁的班长欺负,经常挨打。
一名来自贵州的初一男生告诉新京报记者,入学的两个月内,他至少见过十次学生打架,被打的通常是“惹别人骂别人的”。
李千告诉新京报记者,4月12日、13日,学校多次派人询问家属和解意向,而目前未有任何一方对邓琳的死因给出确切说法。
新京报记者4月12日从登封市公安局宣传科获悉,当地警方已介入调查。